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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史漫笔】话罢“红蘭”说“细香”

来源:日本华侨报    作者:蒋丰

话罢“红蘭”说“细香”。此前,写到梁川“红蘭”的时候,我曾先为她正名。现在,写到江马“细香”的时候,我也要先为她“正名”。即将在键盘上跳跃的“细香”,不是中国那位女作者的散文集《细香》,也不是佛香中那个有名的另类,更不是众多核桃品种的一个品种,而是日本江户幕府末年与梁川红蘭在文学艺术上共同享有“双璧”美誉的女诗人兼画家——江马细香。

从出生年月来看,这位江马细香比梁川红蘭出生得要早。红蘭出生于1804年,细香出生于1787年(天明七年)。她要比红蘭大17岁呢。

我不理解,作为医生的细香的父亲——江马蘭斋,为什么要在女儿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京都永观堂的和尚玉潾那里去学习山水画(又称“墨竹画”)?是真的看出来女儿具有天赋?还是认为跟着有文化的和尚就能够学有所成?

1813年(文化十年),日本江户时代著名汉学家赖山阳和画家浦上春琴来到细香的老家大垣(在今天的岐阜县境内)。喜爱收女弟子的赖山阳把喜爱汉诗的细香作为弟子收入门下。而细香也“喜新厌旧”,从此改换师门,跟着春琴学画。不知道玉潾和尚是否为此伤心过?

既然玩文化了,那就名为“袅”,又写作“多保”;字为“细香”;号为“湘梦”。可是,与中日历史上许多文人一样,一个“号”怎么够呢?所以,细香还有另有的别号,如“箕山”、“绿玉”等。键盘敲到这里,我突发奇想:今天网络上常常出现的许多“小号”,是不是就来源于历史上文人的“别号”呢?也许,我多想了。

细香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化女性。她曾经与梁川星巌、梁川红蘭那对“诗人夫妻”以及村濑藤城等结成诗社“白鸥社”,后来又参加名为“咬菜社”、“黎祁吟社”等诗社,活跃中显示的是不安分,诗情中流露出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傲娇。

细香最有个性的事情是,拜赖山阳为师后,由“敬”到“慕”,由“慕”到“爱”。但是,赖山阳已有“离婚史”,当时更是有“家庭之累”的人,无论怎么喜爱自己的女弟子,都无法再娶她为妻了。结果,细香来了一个“终身不嫁”,因为在她的眼里、在她的心里,都是“东山最好轻烟抹,例是先生呼酒时”(《奉访山阳先生凫川水楼侨居》)。所以,她的笔端下屡有“旧欢一梦十三年,犹记投侬诗句妍”(《奉次韵山阳先生戏所赐诗》)、“市灯未点长堤暗,同伞归来此际情”(《砂川饮赋呈山阳先生》) 这样充满脉脉温情的诗句。1830年(天保元年)閏三月,赖山阳在琵琶湖畔唐崎松下送别回故乡的细香时,她留下了“二十年中七度別,惟有此別尤难说”诗句。也许,此诗深深地刺痛了赖山阳的内心,三年后的1832年(天保三年),53岁的赖山阳撒手人寰了。

那个时代,不出嫁,往往就意味着生活没有着落。但是,细香却通过称赞女诗友吟松振兴濒临破产的“富冈吴服店”之举,发出了内心的呐喊:“读书千卷力堪支,当日曾逢倾厦时。兴业正闻因女手,持家何必在男儿”(《寿吟松女学士七十》)。也许正因为这样,细香不为自己未嫁而后悔,反而在得意中流淌出豪气:“一误无家奉舅姑,徒耽文墨混江湖。却愧千里来章上,见说文场女丈夫”(《次韵平户藩铠轩先生见寄作》)。

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细香却偏偏在“不能嫁给意中人”时选择了不嫁。她的父母是怎样“催婚”的,我没有找到相应的史料。

1861年(文久元年)9月4日,细香因为脑出血病逝,其墓在大垣市的禅桂寺父亲的墓地——蘭斋墓的旁边。或许,最靠谱的还是父亲。

至此,我想起中国宋代欧阳修在《南乡子》中的那句词语:细细风来细细香。(2024年3月28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