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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史漫笔323】萨摩藩的“穷”和悲惨的天才财政官

来源:日本华侨报    作者:蒋丰

幕末时代,位于西南的萨摩藩不仅是日本近代史中浓墨重彩的地方版图,还培养出了名垂史册的贤君。所谓的“无萨摩,不江户”,是那个时代对萨摩的历史影响的生动写照。可就是这样一个威名显赫的萨摩藩,也曾经历“潦倒”时刻。一个字:穷。

根据涉及当时萨摩藩财政困难的史料《海老原雍齐君御取调书类草稿》记载,在江户藩邸负责勤务的藩士工资已经拖滞了13个月,在宅邸的草只能任其生长,因为没钱雇人清除,便作为饲料喂马。在江户时代,各地大名需要轮流到江户去“出差”,萨摩藩因为没钱出旅费,以至于藩主不得不滞留在江户。可以说,萨摩藩曾经一度穷到“揭不开锅”了。江户中后期的萨摩藩士新纳时升写的《九郎物语》曾尖锐地指出,萨摩藩第8代藩主岛津重豪在位时期,萨摩藩繁荣的背后暗藏着沉重的经济负担。

一是和将军家庞大的家庭人情往来。岛津重豪身份特殊,他是第11代将军德川家齐的正妻“广大院”的父亲。也就是说,岛津重豪是幕府将军的岳父。如此一来,萨摩藩自然要有排面,有讲究。那么到底有多少,只能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二是萨摩藩有着独特的“一藩三侯”现象。岛津齐兴在位时,除了他和自己的儿子岛津齐彬外,作为“隐居”的岛津重豪以及岛津齐宣,都占据着堪比一方诸侯的高额消费比重,成为萨摩藩的现实负担之一。不仅如此,萨摩藩的藩主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的是,多位藩主有着超乎寻常的“兰癖”,也就是对学习西洋有着莫大的热情。以岛津重豪尤为突出,这个11岁就当上藩主、直到89岁都左右着藩政的风云人物,其一生都在大刀阔斧地开拓和改革。在其掌权期间,萨摩藩也迎来被称为“安永改革”的强劲发展。比如,完善藩校“造士馆”、鼓励中医学、推进天文学并建立“萨摩历”、编纂关于农业和植物宝典《成形图说》、编纂附带解说的世界地图《圆球万国地海全图》。靠着这些大胆创举,萨摩藩士具有更开阔的国际视野。但光辉的背后,无疑是金钱的巨大代价。

此外,和各诸侯之间指认养子、嫁女联姻等费用突出,也是萨摩藩不小的负担。据统计,1835年,萨摩藩的财政债台高达500万“两”,相当于今天的5000亿日元,是其每月财政收入的50倍。对此,当时的大阪商人嘲讽称,把钱扔到臭水沟里尚且无妨,偏偏不能忍受让萨摩藩拿去用,足见对其嫌弃。这时候,时代呼之欲出的,是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茶道师调所广乡。

调所广乡出身卑微,少年时期便学习茶道,通过努力一度成为岛津重豪的首席茶道师。枪打出头鸟,因其出身低和作为茶道师的职业,周边对其充满了嫉妒和嘲讽。命运垂青之下,调所广乡从茶道师开始走进藩主的视野和权力中心,一直登上改革的历史舞台。对于破旧不堪的财政局面,调所广乡一改茶道的优雅从容,施展了截然不同的强硬手腕。有多“硬”?比如向商人借款时强制性不支付利息并把还款年限延长至250年,在锁国状态下偷偷对外进行贸易,牺牲岛民利益从奄美大岛等3座岛上榨取甘蔗等等。可以说,这些措施要么是黑心,要么是违法,几乎没有“正经”措施。但调所广乡深知,如果不能痛下决心,财政恢复绝无可能。在其推动下,到1851年,萨摩藩的财政储蓄最高时已有300万“两”,妥妥地扭亏为盈。

从萨摩藩的角度看,调所广乡的“黑手”是锐意改革的利器。但和受到积极历史评价的财政功绩相比,他人生的终结方式却太过惨淡。为让萨摩藩财政“翻身”,调所广乡成为了拼命三郎和清廉之官。不过,命运的规律在不经意间把他的结局和他的出身关联在了一起,让这位天才之星陨落得也十分黯然。在藩主的继承纠葛中,或是悟透了自己所做过的那些并不“光彩”的举措,或是舍身保护藩主家族利益的大义,调所广乡选择自杀,结束一生。(2025年2月5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