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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史漫笔230】土门拳用镜头打出艺术“组合拳”

来源:日本华侨报    作者:蒋丰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翻译一位患病的摄影师写给儿子的一本书。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在内心也开始把摄影与艺术、乃至文学挂钩。只是,和文学不同,摄影给予人的思考和观察有着极大的视觉冲击,代入感从画面中而来,十分有益、有趣。

实话实说,日本山形县酒田市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知名度。若不是因为“水果王国”的称号,以及同样盛产优质大米,恐怕知道山形县存在的外国人会少之又少。但懂摄影的人都知道,有必要专门来到这里的土门拳纪念馆,来一场艺术的“沐浴”。

土门拳不是什么日本特有的独门拳法和派别,是生于酒田市的活跃在日本昭和时代最负盛名的摄影师。有趣的是,不少中国粉丝倒是“顺水推舟”,乐意把土门拳称作摄影界的一代“宗师”,因为他的确帮助20世纪初的日本从画意派摄影走向真正的新现实主义摄影。以摄影为“武器”,这就是土门拳的活法。

其实,在踏进土门拳的摄影世界之前,仅是土门拳纪念馆的建筑物本身就让人看到一种艺术的奢侈。这座纪念馆收藏了摄影家所有的作品,约13万5千份,全部由本人捐赠,这样的“乡土之爱”也直接催生了纪念馆的诞生。与其说纪念馆是土门拳艺术的珍藏点,不如说是他的朋友们和他之间特殊的艺术对话。饭森山公园的绿林和山丘,为纪念馆平添自然之美。而谷口吉生、龟仓雄策、勅使河原 宏这些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们,则在设计、庭院、铭板等不同领域为纪念馆赋予了多彩生命般的艺术之美。谷口吉生作为纪念馆的设计师,更是用了茶道的禅语“一座建立”来形容建筑物蕴含的不同的艺术精神和热情的共融,意为各方心灵互通。土门拳的艺术造诣,和他的人格魅力,自然配得上这样的辞藻。

既为现实主义摄影师,土门拳的镜头下,皆为掷地有声的人和事,散发着热气腾腾的生命力。有平民,有名人,还有文化遗产,个个鲜活饱满。我认为,土门拳很“唯心”,因为他用自己的人生活出了自己名字里的希冀和初衷。作为摄影师,土门拳获奖无数,从日本摄影评定协会年奖,到国际新闻展览大奖等等,可谓是大奖拿到手软。但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好的摄影师眼里,世界不但是一幅构图,更是一篇文章。土门拳还斩获过文学领域的菊池宽奖,是摄影、文学的“双枪手”。我推荐他的随笔文集《生与死》。这就要说起他的“唯心”。在文集里,按他的介绍,名字里的“拳”字,就是父母希望他要赤手空拳地打拼自己的天地。事实证明,他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打出了一套组合拳,且透着硬气和血性。随心而活,是土门拳向自我生命的最高告白。

同时,土门拳又很“唯物”。他创作的一生,用照片见证着日本社会的激烈动荡。个体夹在社会的形变中,命运随波而流,既有接受,又有抗争。用他自己的话讲,他想表达的东西是在写字笔和画笔之外的东西。走向写实,是他向世界的最高告白。

坦率地讲,虽然土门拳在自己身体患疾后无法像以前一样穿梭于创作的灵感之中,从而转为坐在轮椅上拍摄以静态物为主,留下了大量关于日本古刹、佛像等文化财产类的照片,但我仍旧最喜欢他镜头下的社会烟火气。因为它是流动的,变化的,充满生气的。仿佛,在悦动的照片之中,你看到摄影师在卖力的“打拳”。

土门拳曾说,自己一辈子都在用“写真”和世界交锋。对于读懂他照片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是站在镜头之下,看岁月浪潮的潮起潮落呢?(2024年9月21日写于日本福冈The358SORA酒店1911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