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铁人”，我这个年龄的中国人，自然会联想当年大庆油田的“王铁人”。那种“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气魄何等地壮人心怀、激人心志。但是，这里要谈到的“铁人”，是被誉为日本“最后的文人画家”的富冈铁斋。之所以想写他，是因为日本京都国立近代美术馆即将举办《没后100年  富冈铁斋》展览。而1986年，为了纪念他诞辰150年，中国上海和北京曾举办过《富冈铁斋书画展览》。眼下，位于东京饭田桥的日中友好会馆美术馆正在举办《纪念吴昌硕诞辰180周年——历代中国书画展》，而富冈铁斋则与吴昌硕有过书信往来的。

生活在日本明治到大正年间的文人画家富冈铁斋，出生于京都，号铁斋，别号为铁人、铁史、铁崖。看起来，他对“铁”字有特殊的喜爱。当然，也可能是一种师承，因为他的老师、长崎南画派的祖师爷就叫铁翁。

富冈铁斋的出身有点特别，粗看起来是出身于服装制造世家，实际上是专门给寺院和尚做袈裟的。他排行老二，从小有点耳背，文雅一点说叫“失聪”。这样的孩子，在家庭中自然会受到冷落，而家庭的冷落与冷漠，常常是一个孩子未来成才的“助跑器”。据说，他很小就开始学习不同于“阳明心学”的“石门心学”。当然，那个时代祈求学有所成的人，都离不开汉学。富冈铁斋在阳明学以及汉诗汉文上都下过一番功夫的。

富冈铁斋小的时候，做过著名尼姑、女歌人大田垣莲月的“侍童”。据说，他的人格成长深受这位出世的尼姑的影响。此处不能八卦，只能说富冈铁斋跟着大田垣莲月学会了画画。

24岁那一年，富冈铁斋到长崎游学，拜“南画派三笔”之一的铁翁为师，从此算是正式入门。他信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在家里呆着，喜欢到各地旅游，曾经去过北海道，创作出了反映阿伊努族风俗的《旧虾夷风俗图》，让日本内地人真正地了解了北海道。要知道，那个时候北海道对于日本人来说，就是一块“蛮夷之地”。

富冈铁斋是中国晋代陶渊明、宋代苏轼的“粉丝”。1920年纪念圣德太子去世1300周年的时候，他出展过《苏东坡图》；1922年他出版过《百东坡图》画集；1923年他画过《武陵桃源图》。日本美术评论家说他的画“主要是以中国古典为题材的”。中国美术评论家说得更加透彻，有的说他“研究过赵孟頫、沈周、唐寅、徐渭、董其昌、陈老莲、石涛、八大山人以及扬州画派等画家的作品”；有的指出“他一生崇拜苏轼，与当时的中国文人罗振玉、王国维等有交往，还与吴昌硕信函往来切磋书画技艺。他对儒、佛、神道都有涉猎，尤精于汉诗文。绘画能融日本水墨画与中国明清文人画为一体。其绘画共约2万幅，有卷轴、障屏、册页、扇面等，多以日本和中国古典文学及传奇为题材，以构图宏大、笔法粗犷著称。”

前一段时间，日本的亚洲文化艺术协会在东京中国文化中心举办“扇面书画的世界”展览，我在关注的同时在网上看到富冈铁斋画的一幅题为“九重春色醉仙桃”的扇面，售价在人民币8000元。我在“望扇兴叹”的同时，也算是开了一点眼界。

我很欣赏富冈铁斋的自信，他说，“我从来不画自己认为没有意义的画”；他还说，“看自己画的时候，首先要给自己点赞”。或许，这就是他被称为“最后的文人画家”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具有“文人的风骨”。（2024年4月25日写于东京“乐丰斋”）